作者简介:
乔维安,广西人,小说作者。2009年6月开始写都市言情,2015年5月出版第一部都市言情小说《我的私人劳家卓》,2017年出版《京洛再无佳人》。
擅长讲述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人物细腻,鲜活入骨,尤其文字阅读起来犹如电影场景,具有真实的画面感。
内容简介:
离开赵平津之后,黄西棠过得比想象中要好,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一跃成为演技派影后,一切貌似都步入正轨。
可赵平津是她的劫,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霉头,哪里是轻易能够摆脱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说:“黄西棠的事,我管一辈子。”
为了她,他能豁出一切,与家族,与全世界为敌。
然而局势颠覆,她的身世被揭开,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只能受他保护的小女孩。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些沾满鲜血的误会,也开始浮出水面……
这一次,她身边另有良人,他连护她周全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彻底失去她了。
前情提要:西棠重新振作,投入到演戏中。剧组里何露菲的大牌摆架子,杨一麟的帅气外表下的夜生活混乱……看来她只要干好自己的事就行,真是她出道以来拍过的最轻松的剧了。
周一下午。
黄西棠放工,从摄影棚走出来,看到倪凯伦的车停在门口。
倪凯伦下车来,挥挥手让西棠的助理下班,阿宽高高兴兴地走了。
西棠坐上她的车子:“我答应老妈回家吃饭啊。”
倪凯伦一边倒车,一边说:“我出门时跟你妈打过招呼了,说你晚点回。”
西棠看了她一眼:“今晚去我家吃饭吧?”
倪凯伦一扭方向盘,笑吟吟地答:“那必须的。”
西棠回到上海的第三个星期,倪凯伦带着她上楼,打开了她家楼上的那套房子的门。
两百平方米的简装房,硬装用料极好,墙面刷了简洁的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褐色的木质地板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倪凯伦说了句:“下午你来签个字。”
倪凯伦瞒着她办妥了一切前期手续,只等她最后签字。西棠知道后,沉默许久,倪凯伦知道,她不答应。
第二天,西棠在公司见到了郭天钧。
他只带了一个秘书,搁下文件后,秘书就退出去了。
郭天钧戴一副半框眼镜,还是儒雅老成的旧模样,笑着道:“棠棠人儿,好久不见。”
西棠见到他,也没法板着脸了。
他是京创科技的第一任CFO,后来退出京创自己创业,现在是京城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西棠没料到的是,他仍然给赵平津做私人财务顾问。
京创在中关村成立的时候,只有一套房子,房子是赵平津出国读书前就买下的,客厅拿来办公,房间是一张大通铺,大家轮流睡,乱得跟猪窝似的。黄西棠那时候跟郭天钧的女朋友一起,常常给他们几个男人做文秘工作,外加做饭、收拾房子。
后来西棠离开了北京,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了。
郭天钧主动提起来:“舟舟有没有跟你说,我跟程融结婚了,孩子四岁多了?”
西棠也替他们高兴,笑着问了一句:“男孩女孩儿?”
郭天钧说:“姑娘。”
他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郭天钧老狐狸,不谈业务,只叙旧情。
两个人聊了别后境况,郭天钧说程融也在看她的电视剧,刚刚看完她演的大公主,知道他要来,还想一起来,奈何女儿缠人,又问她最近忙不忙。眼看西棠慢慢放下了心防,郭天钧说了句:“西棠,不用跟自己过不去,那是你应得的。”
那套房子地段极好,户型最优,还附带了一个花园阳台,是业主买下做投资用的,空置了一年多,待价而沽,价格多高,不用想也知道。
郭天钧瞧见她只沉默着不说话,推开了手上合同,略微倾了倾身子,向着她的方向,语调平缓:“当初公司A轮融资完成,他在期权池留了百分之五的股权给你,转让的合同他都签了。你们突然分手,他后来没提过这事儿,我以为他早忘了,这次突然让我过来,我这才明白了,他心里就没放下过。”
郭天钧秉承着专业态度劝了她一句:“第一批员工的行权价格,搁在如今的京创,何止买那样一套房子。”
西棠从来就没想过要他公司的股份,而且她早离开了公司,时隔多年,如今再谈,更加觉得遥远渺茫,她只淡淡地说:“我不想要他的东西,我不是图这个。”
郭天钧看着她,人虽然变得冷淡了,也成熟了许多,但这一瞬间,面上一闪而过的倔强神色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郭天钧纵然看惯了人间百态,这一刻也禁不住觉得有点可惜,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赵平津,最后只好轻轻说了句:“他知道,他就是想让你过得好点。”
西棠最终还是签了字。
倪凯伦进来送郭天钧出去,笑吟吟地说:“赵先生真是大方。”似赞似贬,暗藏杀机。
郭天钧来时早收了风声,知道这个经纪人不好惹,他只不动声色地微笑:“再见,倪小姐。”
西棠心情很复杂。
房子很舒适,她添置了家具,回仙居将妈妈接了过来一起住。
她自离家去北京上大学之后就离开了妈妈,除了中间那段妈妈陪着她隔绝人世地住在医院里的混沌日子之外,这是相隔差不多八年之后,母女俩重新在一起生活。
西棠给妈妈装修了一个最好的厨房,中西两式的厨具一应俱全,又抽了一天陪妈妈去久光买了成套的瓷器。
西棠知道她喜欢这些。
尽管多年来过着艰辛的生活,她也会在晚上小店打烊之后,配一碟豆腐干,慢慢地温一壶绍兴酒,用的是青花的糙碗,也是刷得干干净净的。
住楼下的倪凯伦来家里吃饭,第一次吃她妈妈做的菜时,吃光了两碗米饭,然后追着她妈妈的屁股后说了一个晚上的好听话。
倪凯伦就是凭借一套浮夸的溢美之词成为了她老妈的新欢,每次她一回家,妈妈都要说一句:“喊倪小姐来吃饭呀。”
黄西棠的合约还在公司,公司给她签的戏约满满当当的,驱赶着她拍戏抽佣金,因此她的时间都被公司压榨光了。
西棠没有空的时候,倪凯伦就顺路开车载她妈妈出去。倪凯伦待她妈妈很客气,怕她妈妈一个人在家寂寞,就替她妈妈报了老年大学,她妈妈就天天去上课,在里头跟一群老头、老太太跳舞、练书法。
从北京回到上海的那一晚是新年前夕,黄浦江的跨年烟火过后,进入了新年的一月,新戏没有开拍,西棠在倪凯伦家里看剧本。
寄人篱下,懂得做人,她情绪从不泄露。那时候助理还是小宁,西棠经常给她放假。那时《最后的和硕公主》还没开始宣传,黄西棠依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倪凯伦也没空每天管她行程,看剧本看得累了,她就自己一个人搭地铁去外白渡桥,混杂在来自各地的嘈杂游客中,看着浑浊的苏州河,缩着肩默默地吸烟。
倪凯伦怕她跳江,没过几天就替她多招了一个助理阿宽。阿宽尽职尽责,去哪儿都紧紧地跟着她。其实时间过得很快,只是沉浸其中的人觉得漫长。西棠记得八号那一天,倪凯伦安排了她去杭州,早上宣传,中午拍照,下午录影,晚上还有一场商业应酬,从早晨一直做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已是倦极,还喝了不少酒,回到酒店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她茫茫然坐在酒店的床上,头痛欲裂,披头散发,眼圈乌黑,发现新年的第一个周末已经迅疾而过。
西棠浑身发凉,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地坐在酒店凌乱的被褥间,心里却明白,自己终于安全了。
一个礼拜之后,她进组拍戏。剧组隔绝了人世,形成自己一方热闹的小天地,她被倪凯伦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推着往前走,不知不觉,忽然就是夏天了。
记忆中北京那个下雪的冬天迅疾而过,仿佛成了地铁站台中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子。
倪凯伦带她去了鹿鸣书店。
西棠戴了一顶棕色窄檐的编织帽,下车时,戴了个黑色口罩,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书店里的人不多,还有一些是头发灰白的老教授,环境很安静,西棠放下心来。
倪凯伦带着她走到了当代文学的架子旁,左挑右拣,拿了一大堆书,转身塞到她手里。
西棠用左手一垫,右手使不上力,差点没把书都摔了。
把手肘撑在身体上稳住了那堆书,西棠埋头看了看,抽出一本放回架子上。
“这本我有了。”
“唔,这本也有,只是没有这个版本。”
“这本繁体的留着好了,我也看看。”倪凯伦又拉着她走到历史书的架子前。
西棠跟在她身后悄声地说:“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倪凯伦说:“唐亚松的新片,剧本审查上周通过了,已经拿到了拍摄许可证。”
西棠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这位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电影事业中,以擅长讲述中国式故事而获得了极大成功的导演,一直是所有电影人心目中里程碑式的传奇人物。
唐亚松毕业于西棠母校的文学系,西棠反复观摩过他的所有片子,在电影学院的课堂上,他的片子也是表演课的经典教材。
距离上一部《没有人接收的来信》,唐亚松已经将近四年没拍电影了,业内一直说的是剧本在写,只是一直处于保密状态。
倪凯伦眼里闪着野心勃勃的光:“你先做好准备,唐导的戏挑人,据说这一次女主角没有合适的新人,有可能让内地适合角色的女演员试镜。”
西棠心底有点激动,但她比倪凯伦悲观,这件事有多难,她知道。
倪凯伦一向有野心:“试一试总是好的。”
西棠点点头说:“你去喝杯咖啡,等我一会儿?”
倪凯伦说:“去吧。”
倪凯伦知道带她来书店,一时半会儿她不会走。
倪凯伦喝了杯咖啡,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半个多小时后,西棠走回来了,身旁紧紧地围绕着几个脸上泛着红光的年轻孩子。西棠微笑着说:“请我同事帮忙拍吧。”
她用眼神询问倪凯伦的意思。
倪凯伦立刻把身旁装着书的袋子不动声色地移开,十分亲切地低声说:“不要打扰别人哦,我们这就走了。”
那几个年轻的大学生激动地互相拉着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倪凯伦帮他们拍了照片,又亲自检查了一遍,才轻声细语地道谢,挽着西棠离开了书店。
倪凯伦将车开出大学的时候,对今天的行程挺满意的:“今晚让宣传盯一下微博,如果他们把照片发上去了,可以找相熟的媒体帮忙宣传一下。”
身边的人没搭她的话,安安静静的。
倪凯伦侧头看了一眼,黄西棠灵魂早出了窍,完全没听见她的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她们的车子正经过大学生的活动区,华灯初上,热热闹闹,路边年轻的女孩儿牵着高大清秀的男孩子,空气中荡漾着青春的欢声笑语。
西棠一动不动地望着,眼里全是若有所失的迷惘。
七月中旬,黄西棠飞抵北京,参加第二十七届北京电视艺术节启动仪式。
《最后的和硕公主》作为今年春天开播以来最具分量的电视剧,入围了“最佳长篇电视剧” “最佳导演” “最佳编剧” “最佳男主演”
“最佳女主演” “最佳视觉艺术”整整六项大奖,成为了今年荧屏收视率、口碑最好的剧。
只是男主演印南拍完戏就会休息一段时间,不跑宣传期,也不出席奖项宣传。自他拿了几座视帝奖杯之后,他签的合约就一向是这样,制片方也无法多做要求,西棠作为女主演,只好卖力站台吆喝。
李墨文也来了,剧组解散后,西棠还是第一次见他。他长期居住在北京,在剧中饰演男二号程雨勉,前期戏份多,俊逸洒脱的留洋进步青年外形和对大公主用情至深的感情戏份引得不少女粉丝泪水涟涟。
西棠与他拥抱。
西棠与李墨文去北京台录节目,倪凯伦忙着招呼拥成一团要采访西棠的媒体。
李墨文经纪人在旁打趣说:“哎哟,凯伦,留点地方给我们家艺人啊。”
倪凯伦一把搂住她:“咱俩谁跟谁啊,一会儿我们两家粉丝一块坐。”
从机场到酒店,从酒店到录影棚,从录影棚回酒店,一天折腾,总算结束了工作。夜里西棠站在酒店的窗边,看了一眼窗外,黑色天幕下,霓虹灯仿佛也带了层灰,高楼之下的北方城市巨大而空洞。
第二天早上,倪凯伦出去谈生意,西棠躺在酒店开着冷气的房间里敷面膜,她不打算出门。
她记得七月的北京,拍《橘子少年》时,就是在七月。当时他们剧组在市委党校大院里拍戏,高大的槐树枝叶繁绿,知了一声一声地叫着,阳光明晃晃的,她站在树荫下眯着眼仰着头,皮肤露在刺眼的阳光下,也不出汗,就是干燥。黄昏时分,会有老头、老太太推着婴儿车在街边缓慢地散步,一片惬意。
帝都昌平盛世景,容不下伤心失意人。
第二天下午,她们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室等飞机。
倪凯伦应酬太多,顶着一张困倦脸,不断地喝咖啡。
西棠戴着墨镜一言不发。
她只擦了薄薄一层粉底,眼睛没有妆,望着落地窗外放空。
一年之前,她来北京拍《最后的和硕公主》,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助理在候机室里四处溜达,喝咖啡和吃点心,西棠和倪凯伦两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飞机不知何故又晚点了,贵宾候机室里有几声压低了声音的抱怨,机场的工作人员在轻声安抚。
这时后面有手机铃声响起,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她们身后不远的座位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沉厚低醇、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点儿京腔:“周老师,哎哟,您今儿得闲儿,怎么想起您儿子来了?”
西棠心头猛地一震,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倪凯伦。
倪凯伦一下没反应过来,看了一下她的神色,瞬间也愣住了。
西棠的脸色开始发白,嘴角也有点发抖。
倪凯伦抬起半边身子,极快地看了一眼对面,忽又坐下,脸色也不太好。
西棠又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瞪大了眼,一动不动地坐定了。
后面的男人此时却走开了接电话,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再听得清楚了。
倪凯伦心一横,索性站了起来,仔细地看清楚了后座的景象,继而颓然坐下,压低了声音说:“宝贝儿,不是他,不是。”
西棠一颗心跳回原处,却仍在扑腾不停,她掩住脸,缓缓地松了口气。
下一秒,墨镜遮掩着的脸颊上,一道细细的水线流下来。
倪凯伦抽纸巾给她。
她眼泪一落下来,便簌簌而下,顿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倪凯伦眼看她紧紧地捏着半杯咖啡,肩膀在颤抖,虽在极力地压抑声音,但也惊动旁边的旅客了。
倪凯伦气急败坏地起身,坐到她身旁,遮住了旁边的视线:“别哭,你想被拍吗?”
西棠听到她的话,咬着牙吸了口气,想控制住自己,但却完全没办法,喉咙被呛住了,堵得更难受。
倪凯伦拨电话让助理回来。
小姑娘阿宽有胖胖的背,西棠躲在她的身后掩住脸,抽抽噎噎地哭。
地勤在门口指导登机了,倪凯伦给她披上外套,戴上口罩,拖着她往登机口走。
西棠被助理和倪凯伦“挟持”着走进飞机,在座椅上躺下,她的泪水无止境地流。
从北京到上海的航班上,她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她也不说话,就蒙着脸,悄无声息地流眼泪。
那一趟飞机的头等舱里旅客很少,空乘过来,悄悄往黄西棠的位置望了一眼,俯下身关切地问:“倪小姐,需要帮助吗?”
倪凯伦心里恨不得多要张毯子把她捂死算了,为了一个绝情无义的男人,脸都丢尽了,脸上却保持着微笑,对乘务员摇摇头。
倪凯伦看着侧着身、背对着自己的黄西棠很担心,自打去年新年从北京回来,离了赵平津,她估计命都不想要了。
她太平静了,迟早得出事。
下期预告:
西棠的演艺之路看似平静无澜,却爆出她在片场抽烟的照片,顺带扯出她整容的事情,一定程度上影响她的公众形象,苏滟问她:“整容的事,记者问,怎么答?”
西棠清脆地回了一句:“干你屁事。”